人生一世有炎涼,晨要擔當,暮要擔當。大丈夫遇事似山崗,毀也端莊,譽也端莊。
擔當是古已有之的。漫漫歷史長河里,亂世中的孟夫子將擔當表述為"達則兼濟天下,窮則獨善其身"的釋然;陋室里杜子美將擔當理解為"安得廣廈千萬間,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"的濟世,范仲淹胸襟豁達,"先天下之憂而憂,后天下之樂而樂";顧炎武謙謙君子,他說"天下興亡,匹夫有責。"誠然,我們或許無法留名千秋,但我們卻可以成為一個有所擔當?shù)钠胀ㄈ恕?/span>
臘月二十九的天,真冷。從圖書館出來,天色已晚。家遠的我要趕在夕陽落山前搭最后一班車。
穿過熱鬧的街市。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吸引了我的目光。她布滿褶子干枯的手正靈巧地編織著花籃。經(jīng)她迅捷干脆的七扭八拐之后,精巧的籃子便渾然天成了。偶有游客駐足,她總是熱心地幫著介紹這,介紹那。游客鮮有購買,見她熱情,便作鳥獸散了。盡管如此,她始終沒有停止手上的活兒。她時而窩著手心哈氣,時而搓手取暖,然后繼續(xù)用她靈巧的手繞花一樣編織著。
就在這老人不遠處的骯臟地上,趴著一個衣著破爛,手腳完整的中年男子。他仰著一張布滿雜亂胡子的讓人看不清相貌的臉,正蜷縮在地,哀嚎乞求。這悲喜的畫面讓我的心情復雜。
來不及多想,我還要趕最后一班車。
能在夕陽西下前,趕上這最后一班車,真是件幸事。但也可能樂極生悲事,公車剛跑了幾站路,就在半路拋了錨。機靈的司機想請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乘客下車推車。打著了火,公車就可以繼續(xù)前行了。
那一剎那,時間凝滯,畫面定格,沒人愿意下車。每個人的第一反應都是等待著某個有擔當?shù)娜巳ジ蛇@吃力不討好的事。
接著,幾個乘客不情愿地卻也無選擇地下車了。但推車時,他們幾乎表示出一樣的有氣無力和無可奈何。
時間一點點在流逝,夕陽已顯出倦意。司機著急地踩著油門,寒冬臘月卻是一身汗泥。沒下車的乘客則找著各自的可有可無的借口。帶小孩的,帶行李的,沒力氣的,最重要的,可能還是這好不容易擠上的好座位吧。我?我也鬼使神差地沒了主見。
天邊開始泛黑,慢慢只余有一點昏紅的光。氣溫在下降,乘客們開始互相指責,暗自謾罵。漸漸地,乘客四散,陸續(xù)離開。只剩公車在這空曠的馬路邊上等待著,悲涼地等待著暗夜的吞沒。
黑夜里,我無力無望地尋覓著那帶我回家的車燈光,心中盡是失落。物質(zhì)極大豐富的今天,人們的心卻都不知躲避,蜷縮在哪個暗小的角落。不愿伸手,沒有擔當,連秀都不會。
我驀地回想起那幅悲喜畫面。那無擔當?shù)娜藗冋M著他人的同情心呢,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卻得不到溫情。
可我又有什么資格批評他們?我不也是一樣么?我沒有為公車的前行盡上一點力,還又冷眼日下的世風,充當著被自以為有擔當?shù)娜藗兂庳煹膶ο蟆?/span>
就這樣想著,走著。不知何時,微弱的車燈彌散在暗夜,漸而將我包裹。
"**,沒車了,上車,我?guī)慊丶遥?村上陌生鄰居的聲音。
可是,我招手了么?我渾渾噩噩上了車?;氐郊抑校咽巧钜?。家的溫暖尋回了我的失魂落魄。
這不就是擔當么?從身邊的點滴做起。不做無擔當?shù)膽袧h,不是冷眼的旁觀。卸下躊躇與怨尤,盡己所能,行動起來。從身邊的點滴做起,對得起自己,對得起自己的心,然后享受擔當后的一絲快意。
雖已深夜,天空卻是澄明。天邊幾顆寂寥的星點綴其間,給我溫暖。